創思聚作 AMCOC

　　「看起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什麼長進呢，老蘇。」

　　甫回到內殿，約蘇因奇就注意到有一名不速之客坐在他的神座之上。過大的椅子更襯得來訪者身材之嬌小，隨意而不端莊的坐姿在莊嚴的神殿中顯得是格格不入。聽見來訪者輕挑的發言，看見眼前的景象，約蘇因奇充滿皺紋的眉間又增添了幾道皺紋，對於眼前之人的厭惡之情溢於言表。

　　「克來提央杰芮。」約蘇因奇一字一字地宣告來訪者的名字。「你來我的神殿做什麼！」

　　「你還是一樣冷漠欸，沒事就不能來你家晃晃嗎？我們倆都多久的交情了，而且......這次我來可是帶著好消息來的喔。」

　　「哼，省省吧。你的好消息從來只對你來說是好消息而已，我對你帶來的消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。回去吧，在我對你的耐性消磨殆盡之前。」

　　「唉，這就是你老得這麼快而我可以一直這樣永保青春的原因啊，整天這樣一直生氣可是會老得更快的喔。每次見到你都擺著這樣的一個臭臉，明明我都說帶來一個好消息了，還是不肯笑一下。」

　　嬌小的女神躍下高大的神座，落在偉岸的男神身邊，饒富興致地盯著深鎖的眉宇。將對方的不歡迎之意完全忽略，克來提央杰芮繼續挑動對方的情緒。

　　「莫非你還在生我之前的氣？唉我也承認之前有些時候我確實做得過火了一點，但後來我也都有道歉啊。嗯......讓我來猜猜看，你是在氣我上次感化了你一教區的子民？還是更之前幫你把你的神殿重新裝潢的事？還是說......你到現在還是在氣我把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據為己......」

　　「夠了！克來提央杰芮你說你帶消息來就趕緊說，說完就離開。」

　　「唉，所以我才......呃，好啦，我就直說了。」克來提央杰芮本來還想再調侃約蘇因奇幾句，但見對方的臉色愈發不善，這才收斂下來直奔主題。「利米雷格那邊有動靜這你應該也知道，但沒想到這次祂居然拉攏了地民，這可不是我們能夠置身事外的情況。」

　　「所以，我這次來，就是要邀請你跟你的子民和我的孩子們組成聯軍，把那個老混帳打回去。萬靈之母不辭萬里親自登門造訪提出邀約，身為萬善之父的你應該沒有理由拒絕對吧？」

　　「沒門，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。利米雷格光我就能對付他，你儘管龜縮在你的鄉下就好，這裡不需要你的插手。」

　　「嘖嘖，你還是一樣討人厭跟不聽人說話呢。所以我說了，這次的情況你我都不能置身事外，你以為光靠你跟你的那些信徒就能阻止利米雷格了嗎？」克來提央杰芮深深地嘆息後站到約蘇因奇的面前，直直地看向祂的面容，把頭仰得很高。

　　「而且我也說了，身為萬善之父的你沒有理由拒絕，你只有贊同跟同意兩個選擇而已。如果你還有打算反對的話，我也只好拿出我的殺手鐧來說服你了。」

　　克來提央杰芮的身體往上漂浮直至與約蘇因奇平視的高度，同時向約蘇因奇靠近，臉上充滿不容拒絕的神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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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破碎之門，又被稱之為界之膜。存在於薩托姆與拉奇塔居住的霍夫諾以及「地民」傅洛考居住的波卡斯之間，阻擋著兩界的往來。如今門的一端地民們正大舉集結，以女帝奧古斯特斯為首的大軍蓄勢待發，只待繼承七大碎片的承罪者解開破碎之門的封印，便要一舉踏上霍夫諾的土地。

　　在大軍的聚集地眾多的營帳之中，女帝奧古斯特斯一人獨據其中最豪華，甚至可以稱之為別墅的建築。那是依照她的權柄而升起的特權，以供她行軍時的休憩。

　　此時，在這棟營帳內。

　　「 終於要迎來這一天，我等渾沌子民重回霍夫諾的日子就在眼前。我奧古斯特斯的名字終將刻在所有的歷史銘碑之上，萬人之口都將傳唱萬城之王的事蹟。而你，我最忠實的大祭司，成就我等偉業的重大基石，你的名字也將雋刻在同一片碑文之上。來吧，做出最後的奉獻吧，比勒。」

　　言出即是命令，站在營帳另一端的男子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，但表情卻是扭曲不已。六道不同的紋身分別盤據在男人的胸前、背後以及兩臂之上。

　　「陛下，六個罪人的罪惡已被悉數繼承，距離零的復圓只剩一步之遙。等到明天一早，新生的波卡斯之王就將踏上罪惡的霍夫諾，執行渾沌的意志。」

　　一步一步，比勒踏著扭曲的步伐但是腳步堅定，雙眼直直地盯著眼前衣著華貴的女帝，口中念誦著禱詞。隨著他的每一個腳步落下，隨著他的每一句禱詞念畢，比勒身上的紋身一個一個顯露光芒，營帳內的氣氛也逐漸改變。

　　最終，比勒站在女帝的面前，低著頭，而女帝向他伸出手。

　　「比勒，我最為信任的大祭司，黃金帝國的左臂右膀，身負六罪的罪大惡極之人。能夠承擔六重罪孽的人只能是你，而將要承攬七罪的人將會是我。」

　　「來吧，比勒。執行你所肩負的最重要的任務，伸出你的手，而後我將承擔所有的罪孽！」

　　女帝做出此般宣言，而比勒聞言亦緩緩舉起他的左手。

　　然而就在比勒將手舉至胸前之時，他的身子陡然向前傾斜，始終垂著的右手握著一柄短刃刺向眼前之人。女帝對此也是早有預備，左手的帝王之劍在比勒異動的瞬間便斬向他。

　　「啊！」血沫伴隨著慘叫聲濺了滿地，帝王之劍深深刺入結實的胸膛，獵鷹發出最後的悲鳴。

　　「辛苦了，陛下。」

　　比勒從女帝的背後抽出短刃，一甩將刃上的血液往地上畫出一抹血月。女帝第一時間便運使權柄護住背後傷口，並試圖再發動下一波攻勢，刃上塗有的劇毒卻阻止了她的動作。那是針對女帝特化的帝王之毒，無法被她的權柄所劣化，迫使統御千軍萬馬的豪傑亦只能拄劍喘息。

　　「這不可能，我奧古斯特斯是萬王之王，萬千城邦皆要向我臣服的人上之人，怎麼可能......」

　　「保護奧古斯特斯！」

　　隨著一聲輕叱，一柄長劍欲刺向比勒的前胸，卻被短刃的俐落回防偏移了軌跡。來襲的人身罩在一襲黑袍之下，面罩隱去了他的面容，動作果斷俐落，被彈開的劍刃毫無猶豫地又從刁鑽的角度向比勒揮去。同時另一個來襲者也在女帝的身旁現身，兩手籠罩不同顏色的光芒輕觸女帝無法動彈的身軀，分別穩定擴散中的毒素及分析女帝的身體狀況。

　　「比預期的狀況還糟，三分鐘。」

　　「聖父在上，瞭解了，三分鐘就三分鐘。」

　　「沒有地民的氣息，你們是霍夫諾的雜種？」

　　沒有人回答比勒的提問，持劍的黑衣人只是專注在每一次的攻擊之上，手上的劍隨著每次的揮擊愈發凌厲，同時帶有神聖氣息的光芒也愈發強盛。然而比勒在逐漸高壓的攻勢之下仍然從容應對，甚至隱隱有反過來壓制黑衣人的跡象。

　　「停下！」

　　女帝的諭令忽然響徹整間營帳，比勒的動作也為之暫停了一瞬。但黑衣人並未放過這一瞬間，聖光包覆的長劍俐落斬斷了比勒的身軀，熊熊聖炎瞬間將男人燒成灰燼。

　　「難纏的對手，真虧卡雅女士你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掌握奧古斯特斯的底細。」

　　「可以的話，我真不想碰到這麼噁心的東西。」一片乳白色的結晶在卡雅的手上成形，那是由女帝紋身轉化成的產物，方才的女帝諭令便是由此結晶發出。儘管凝成晶型仍不斷滴落白濁的液體，卡雅小心翼翼地確保自己不被任何一滴沾上。

　　隨著體內的碎片被抽出，女帝的身體化作一地灰燼。卡雅起身走到曾是比勒的灰燼旁，繼續下一個碎片抽取作業。

　　「入侵波卡斯、斬首敵方領袖、解放原始意識，你們的母神還真是想了個大膽的計畫。就不怕對方鐵板一塊我們倆都死在這裡？」

　　「沒有人能拒絕力量的誘惑，尤其是對他們這種生物來說。一旦得知這一點，剩下的就只是時間問題。」

　　「況且將渾沌的原始意識解放勢在必行，即便剛從封印中蘇醒，利米雷格擁有的依舊是渾沌的神力，渾沌的事讓渾沌去解決是最好的辦法。」

　　「讓他們自己的神去對付他們自己嗎，確實是挺不錯的想法。聖父在上，只希望一切能照你們母神所計畫的走吧。」

　　「那就不是我們該擔心的事情了。」卡雅結束手上的工作站起身來。「渾沌的原始意識解放完畢。接下來我們要擔心的是能否活著回去，達米爾，約蘇因奇最信任的大神父，接下來還要再麻煩你多照顧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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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！」劇痛席捲全身，我忍不住大聲喊叫，但隨即我便連自己是否仍在發聲也無法確定。在母神眼神鎖定我的雙眸的一瞬，無可計數的資訊流瞬間湧入我的體內，將我的內在一切沖刷殆盡。隨後空無一物的軀殼開始瓦解，飄散回歸虛無。虛無中本無一物，自此之後便參入雜質，也因此從無中誕生了有。

　　無與有交互之下渾沌應運而生，並在無盡的時間之中孕育出天地四季。父神約蘇因奇跟母神克來提央杰芮亦從渾沌之中而生，緊隨其後的是地民站立於大地之上生存繁衍。創生的力量在世上不斷流轉，覆滅的意識卻也在一片生機之中悄悄萌芽。

　　利米雷格的雙眼在一片繁榮之中睜開，雙目中卻只有對一切的厭惡，破壞的慾望在祂的心中不斷膨脹。於是祂揮起根源自渾沌神力的巨槌，將祂所見所及之處皆破碎瓦解。利米雷格覆滅的意志蔓延如洪水，卻也終究撞上原始渾沌的堤防，激起萬丈巨浪。創生與覆滅在世間拉扯，扯碎了一切才終於迎來創生意志的勝利。一如初次創世時的所為，渾沌重新拼湊世間，卻在其中被未完全消逝的利米雷格化為巨槌擊碎。受擊的渾沌化為七片碎片，延續渾沌的意志封印利米雷格，並且修復大地。重建世界後的七片碎片埋入被選中的地民體內休養，地民為了守護封印而留在封印之地。

　　封印之地之外，父母神耕耘廣袤的土地，新生的居民在這片地上繁衍生息。隨著時間過去，利米雷格的封印卻也鬆動，曾經負責封印的地民受到蠱惑，對立的神與民聯合向父母神的世界進攻。母神在地民進攻之際向父神提出結盟請求，而後兩族統一戰線朝向地民。神秘的刺客暗殺領導地民的承罪者，將原始的渾沌意識解放。兩族的工匠以天地四季之精華打造神兵利器，交與最勇敢的勇士向渾沌之神進發。兩位神明與其族裔攻打至利米雷格的神殿之內，卻無法對渾沌之神造成致命攻擊。最終戰火突然止息，三神三族就此沉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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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哈……哈……」我緩緩睜開雙眼，大口地喘著粗氣，雙腿仍不住地發顫只能勉強保持站立。方才一切彷若夢境卻又過分真實，即便已經回到現實，眼前仍不斷有片段一閃而過。不曉得在那幻境之中待了多久，又花了多久才從失神的狀態之中恢復。當我終於重新看清眼前的景色，母神克來提央杰芮仍然漂浮在我的面前。

　　「剛......剛剛我看到的......是這片大地的歷史......?」

　　「然也。汝體質非常人，能擔此般苦楚，必能......」

　　「等等，現在我的頭很痛，而且就我看到的歷史，你應該是會說人話的對吧......」我扶著有點接收資訊過量的腦袋，向眼前的母神提出了抗議。

　　「咦......？唉，想說是難得來的客人，總是要保持一點威嚴的嘛。不過諒在你剛剛的表現不錯，我就用你比較好懂的方式說吧。」克來提央杰芮朝我眨了眨眼後繼續說道，而我只能回以苦笑。「總之現在你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，也證明了你的確是天賦異稟之人，那麼你就是跟我們一條船上的共同生命體，也不許你跳船！」

　　克來提央杰芮指向我大聲地宣布道，即便我想反駁，虛弱的聲音吐出口後也馬上被蓋掉。

　　「遠方的旅人唷，歡迎你正式加入我們的聯盟。你的任務非常簡單，就是去蒐集剩下的三時之力，我會給予你指示，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你便會作為奇兵加入戰場，幫助我們一舉贏下這場戰爭。」

　　「那個......我難道就沒有......」

　　「沒有。」

　　「為......」

　　「沒有為什麼。」

　　「那如果......」

　　「我相信你不會拒絕的。」克來提央杰芮緩緩地朝我的方向飄來，雙眼緊盯著我。「而且一但利米雷格完全甦醒，現在仍處在地下的世界就會升上地表，將你們原本的地上世界完全摧毀。作為一位探險學家肯定不會在探明了歷史真相之後，卻眼睜睜看著歷史崩塌對吧。」

　　「再說......如果這樣子也沒辦法說服你的話，我也不介意對你使用我的殺手鐧喔。」克來提央杰芮幾乎將整個身體貼了上來，小小的頭附在我的耳邊，輕輕地如此說道。即便語氣十分輕柔，但我只感覺到如同被野獸盯上時的恐懼。

　　我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，只能同意母神的決定。

　　「真可惜，還以為又有拿出殺手鐧的機會了呢。」母神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沮喪，但只是讓我的恐懼又平添了幾分。「來吧，我來跟你說接下來的行動要如何進行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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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這裡應該就是母神所說的渾沌神殿了吧。」

　　幾經跋涉之後終於抵達這處晦暗的神殿，距離母神所說的時間應該差不多了，偵查人員也已經派出去，接下來就只等母神所說的信號傳來。一旦傳來渾沌之神將回此神殿休養的訊號，便立即向神殿發起進攻。

　　「庫特先生。」

　　說曹操曹操到，我的耳邊傳來了一道聲音。

　　「已經確認與渾沌之神的戰鬥接近落幕，混沌之神在大戰中重創了另外二位神後，便回到自己的神殿，打算聚集更強大的力量來毀滅一切。」